如果講到最極端的情況,相信自由市場的概念其實就像相信耶誕老人一樣天真。
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完全不受政治影響的市場。
畢竟,經濟最重要的資源就是「信任」,而信任這種東西總是得面對種種的偷拐搶騙。
光靠市場本身,並無法避免詐欺、竊盜和暴力的行為。
這些事得由政治下手,立法禁止欺詐,並用警察、法庭和監獄來執行法律。
如果國王或政府行事不力,無法厲行適當的市場規範,就會失去信任,使信用縮水,經濟也會衰退。
不論是1719年的密西西比泡沫,或是2007年美國房地產泡沫帶來的信用緊縮和經濟衰退,都一再提醒我們這些教訓。
我們之所以不該期待或允許市場完全自由,還有另一個更基本的原因。
亞當‧斯密說,鞋匠賺到多餘的利潤之後,會用來雇用更多助手。
這麼一來,因為多餘利潤能促進生產、雇用更多人,似乎就代表了自私自利和貪婪也可能對全體人類有利。
只不過,如果貪婪的鞋匠靠的是縮減工資、增加工時,來增加利潤,情況又會如何?
如果貪婪的資方靠縮減工資來減少虧損,就會想出「應該得諾貝爾獎」的無薪假。
課本上的答案是:自由市場會保護員工。
如果鞋匠付的薪水太少、要求又太多,那些最優秀的員工當然就會離職,去為他的競爭對手工作。這下子,這位黑心老闆的工廠裡就只剩下最差勁的員工,甚至一個員工都不剩。於是他一定得要改變管理方式,不然就只能關門大吉。他的貪婪會逼他善待自己的員工。
這個理論聽起來十分完美,但實際上卻是漏洞百出。
如果真的是完全自由的市場,沒有國王或神職人員來監督,貪婪的資本家就能透過壟斷或串通,來壓榨勞工。
或者政府不監督、勞動部變資動部、勞檢局變資檢局、貪婪的資本家成立X業總會(簡稱X總)影響政策。
例如,假設某個國家只有一家製鞋廠、或是所有製鞋廠都合謀同時降工資,勞工就無法用換工作的方式來保護自己。
或是某個地區所有公司都合謀降工資,比如台灣南部低薪、台灣薪資凍漲、22K。
更可怕的是,老闆還可能運用惡質的勞工法、勞役償債、甚至奴隸制度,來限制勞工的自由。
2016年8月3日「高雄未成年傳播妹盛行 經紀公司專收20歲以下女高校生」這則新聞提到:「上班遲到者,每小時扣薪500元,如曠職一日,平日週一至週五扣薪3000元,如遇週六、週日、國定假日扣薪5000元。就有花名『小可』的少女指出,因為公司的扣薪罰錢規定,讓她不但領不到檯費,還持續不斷欠公司錢,只好乖乖地不斷上班還債;但血汗的規定除了曾讓她逃到外縣市陪酒來還債,甚至還一度考慮遠渡金門、澎湖等離島地區;到目前為止,早已記不清被扣薪的金額,只知還欠公司1萬元。」
在中世紀結束的時候,基督宗教的歐洲幾乎完全沒有奴隸制度的現象。
但到了近代初期,歐洲資本主義興起,大西洋奴隸貿易也應運而生。
奴隸貿易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並不是暴君或是種族主義者,而是不受限制的市場力量。(《人類大歷史:從野獸到扮演上帝Sapiens: A Brief History of Humankind》頁368)
這是自由市場資本主義美中不足之處。它無法保證利潤會以公平的方式取得,或是以公平的方式分配。
而且相反的,因為人類有追求利潤和生產成長的渴望,就會盲目掃除一切可能的阻撓。
等到「成長」成了無上的目標,不受其他道德倫理考量的制衡,就很容易衍生成一場災難。
有一些宗教(例如基督教和納粹)殺害了數百萬人,原因是出於仇恨。
然而,資本主義也殺害了數百萬人,原因則是出於冷漠加上貪婪。(《人類大歷史:從野獸到扮演上帝Sapiens: A Brief History of Humankind》頁371)
相關文章:
松下幸之助談工作
劣幣驅逐良幣的加班文化
別搞錯了,Google的「打盹艙nap pods」可不是員工福利
熬夜加班(唸書)有多沒效率?
基礎建設比工資低廉重要——越南之前沒有中國夯的原因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