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網路文章標題越來越長？內容越來越短？

　　為什麼網路文章標題越來越長？內容越來越短？

　　為了配合網路使用者的閱讀習慣。

　　2006年時，尼爾森(Jakob Nielsen)請232位受試者配戴小型攝影機，攝影機會在他們閱讀網頁文字和瀏覽其他內容時追蹤眼球的運動。

　　尼爾森發現，幾乎沒有人在閱讀線上文字時會像閱讀書本裡的文字一樣有系統地逐行讀下去。絕大多數的人會快速掃過整面的文字Ｆ的形狀往下跳進。

　　他們會先把最先的兩三行文字快速看過一遍，之後眼睛會稍稍往下掉，接下來幾行會大約看完一半。

　　最後，他們會讓眼睛在頁面左邊隨便掃過去一點。

　　後來，美國威奇塔州立大學(Wichita State University)軟體易用性研究室的一項眼睛追蹤實驗，也證實了這種閱讀模式。……

　　尼爾森還分析了一個德國研究團隊建立的龐大網路使用習慣資料庫。這個團隊監視了25個人的電腦，平均每人長達約100天，並且記錄他們在大約五萬個網頁上的停留時間。

　　抽絲剝繭之後，尼爾森發現網頁上的文字愈多，造訪者停留的時候也會增加，但只有增加一點點。一般來說，網頁每增加100個字，使用者只會在這個頁面上多停留4.4秒。

　　由於閱讀能力最強的人也只能在4.4秒裡閱讀大約18個字，尼爾森告訴客戶：「當你在網頁上放上文字時，你可以假設你的客戶只會閱讀百分之十八而已」；而且，他還警告說這幾乎一定是高估了。

　　研究裡的受試者不太可能把時間都花在閱讀上；他們八成還同時在看圖片、影片、廣告等等其他內容。

　　文章內容寫短，反而比較有機會被全部閱讀到。

　　尼爾森的輔助分析正好證實了德國研究團隊的發現；根據這個團隊的報告，大部分人只會花10秒鐘看每個網頁，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網頁閱覽會超過2分鐘，而且有很大一部分是「無人觀看的視窗……留在電腦桌面的背景裡。」

　　研究人員觀察到「即使充滿豐富資訊和連結的新頁面，也只會被人快速掃過一下子」；他們認為，結果顯示「瀏覽網路是一項高速的互動行為。」

　　這也證實尼爾森於1997年首次研究線上閱讀後所言。當時他提出問題：「網路使用者在網路上如何閱讀？」只得到一個簡短的答案：「他們根本不讀。」

　　……以色列的ClickTale公司專門研發來分析訪客如何使用企業網頁的軟體；該公司在2008年的兩個月期間收集了世界各地客戶的網站使用數據，總共記錄了100萬人次的造訪資料。

　　他們發現，大多數國家的網路使用者平均只會花19到27秒觀看一個頁面（這還包括了瀏覽器載入網頁的時間），隨即前往下一個頁面。德國人和加拿大人會在每個頁面上花大約20秒，美國人和英國人會花大約21秒，印度人和澳洲人會花大約24秒，法國人則會花大約25秒。……

　　我的部落格也是類似的狀況，一般人平均只會花19到27秒觀看一個頁面（這還包括了瀏覽器載入網頁的時間）。

　　就算是學務研究也逃不出這個事實。在一項於2008年初結束的5年研究計畫裡，一個倫敦大學學院的團隊分析了兩個熱門研究網站的訪客使用記錄檔案；其中一個網站是大英圖書館架設的，另一個是英國一個學術研究集團的網站。使用者在兩個網站上都可以存取期刊文章、電子書，和其他文字資料。

　　研究人員發現這兩個網站的訪客都使用一種「獨特的略讀方式」，會從一個資料來源快速跳到另一個，很少會再次造訪先前已經看過的資料。

　　通常，他們最多只會讀完文章或書本的一、二頁，就會「彈跳出來」到另一個網站去。

　　研究人員在報告裡歸納如下：「顯然，使用者不是以傳統的閱讀方式在線上閱讀；事實上，新的『閱讀』模式似乎正在成形，使用者會以『強力瀏覽』的方式橫掃標題、內容頁面和摘要，只求快速占領所需，他們上線似乎只為了避免傳統的閱讀方式。」……

　　美國聖荷西州立大學(San Jose State University)圖書資訊教授劉子明在2003年時訪問了113位大約30到45歲、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包括工程師、科學家、會計師、教師、公司主管和研究生，看他們過去10年來閱讀習慣的改變。

　　將近百分之八十五的人說他們花在閱讀電子文件的時候變得更多了。當受試者被問到閱讀方式改變的詳細情形時，百分之八十一的人說他們花更多的時候「瀏覽和快速掃讀」，百分之八十二的人說他們「非直線閱讀」的時間更多。只有百分之二十七的人說他們「深度閱讀」的時間變多了，百分之四十五的人則是變少。只有百分之十六的人說他們對閱讀投注更多的「持續注意力」，而百分之五十的人認為自己沒有那麼專注。

　　劉子明認為，這些結果顯示「數位環境容易讓人廣泛涉獵各種主題，但涉獵得不深」，而且「超連結會使人分心，讓人無法深度閱讀和思考。」

　　有一位受試者告訴劉子明：「我發現我對長篇文件愈來愈沒耐心。我會想直接跳到長文的最後面。」

　　另一位受試者則說：「比起閱讀印刷文件，我在閱讀網頁時更會只把內容快速掃過去。」

　　劉子明於是下了結論，認為由於當今數位文件在電腦和手機上氾濫，跟以前比起來，顯然「現代人花更多時間在閱讀上。」但同樣顯然易見的是，這種閱讀方式跟以前也大為不同。

　　他說，一種「以螢幕為主的閱讀行為正在興起」，其特點為「瀏覽與掃讀、找尋關鍵字、只讀一遍，﹝以及﹞非直線閱讀。」相較之下，「花在深度閱讀、專注閱讀」的時間不斷在縮減。

　　瀏覽和掃讀本身並沒有什麼不對，就算是以極高速進行也一樣。我們閱讀報紙時，向來是掃過去的內容比精讀的多；我們也經常快速瀏覽書籍或雜誌，試圖了解文本的大意是什麼，再決定是否值得花費心思細讀。掃視速讀的能力跟深度閱讀的能力一樣重要。

　　但現在的情形不同，因為掃讀反而變成我們的主要閱讀模式，這點令人擔憂。掃讀本來只是達到目的的一個過程，讓我們辨識繼續深入研究的資料；但現在掃讀反而成為目的本身，變成我們收集和理解資訊最常用的方法。（《網路讓我們變笨？：數位科技正在改變我們的大腦、思考與閱讀行為The Shallows: What the Internet Is Doing to Our Brains》頁151）

　　想像一下，一個人說他讀過非常多書，但是每本書他都只看過書名跟書的目錄，頂多勉強再看完第一、二章（讀過百分之十八），這樣的人算是「學問深厚」還是「見識淺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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