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憤怒就應該發洩出來嗎？

　　有人說把不滿說出來可以解除誤會，也有人說把氣發出來就不會那麼憤怒。這些都是憤怒表達理論的「宣洩」說法，同時也是主張發洩怒氣者的基本根據。

　　宣洩淨化心情可以偶一為之，但是就統計上來說，不宣洩才是更普遍。

　　西蒙‧法胥巴哈(Seymour Feshbach)是憤怒實驗的先驅，他曾經在一群原本並沒有攻擊性或破壞性的青少年身上研究宣洩的結果。他鼓勵這些男孩踢打家具、玩暴力的遊戲，這些男孩都很高興地服從。

　　結果這些行為是否宣洩了孩子的攻擊性嗎？一點都沒有，反而加大了原本的攻擊性。這些男孩變得更有敵意、更具有破壞性。這些情形對大人也是一樣，當面指責某一個人的錯誤，只會使你對他更有敵意，而不是減少你對他的敵意。（《改變：生物精神醫學與心理治療如何有效協助What You Can Change and What You Can't: The Complete Guide to Successful Self-Improvement Learning to Accept Who You Are》頁189）

　　《改變：生物精神醫學與心理治療如何有效協助》的作者是賓州大學心理系教授馬汀．塞利格曼(Martin E. P. Seligman)，曾任美國心理學會（APA）主席。他被尊為正向心理學(Positive Psychology)之父，同時也是唯一得到美國心理學會基礎科學與應用科學雙重獎項的心理學家。

　　當有人不希望抗議示威或遊行和平理性的進行時，言詞的煽動是有效的。如果想要看到更暴力的流血場面，只要先激起小衝突，點火即可燎原。（想知道人心有多容易受到影響而變得邪惡，請看史丹福大學心理學退休榮譽教授菲利普．金巴多Philip Zimbardo的著作《路西法效應The Lucifer Effect: Understanding How Good People Turn Evil》，或參閱「如何輕易地讓人道德沈淪？」）

　　研究發現壓抑憤怒使血壓升高，只有在男學生對其他的男生壓抑憤怒時才會發生；換句話說，只有對同樣地位的男性時才會如此。當學生對教授壓抑他的怒氣時，他的血壓是下降的，這個血壓只有在他決定把怒氣表達出來後才上升。女性表達憤怒也不會降低她的血壓，表現敵意會使女性的血壓上升；相反的，對侵權行為的友善反應會降低血壓。

　　我舉一個很簡單的理論來說明情緒如何影響心臟病。它可能是錯的，但是至少它與大部分的證據相符。你的心臟是一個幫浦，它就像任何一個幫浦一樣是有極限的，它在幫浦多少次以後會磨損壞掉。

　　例如，你的心臟可以跳動10億次，一旦超過了這個極限，你就可能罹患心臟病，假如你沒有先死於其他疾病的話。每一個人的極限不同，每一個家族的極限也不同，這與每個人身體的強壯程度、運動與否及童年是否得過重病都有關係。

　　這些會使你心跳加快、血壓上升的情緒，比其他的因素更快消耗你的額度。

　　憤怒和恐懼就是兩個這種情緒。冷靜和放鬆則正好相反。

　　容易動怒的人比較快消耗掉他的心跳餘額。一天數次，他們大怒；他們的心跳加快、血壓上升。有的時候，一天就用掉了兩天的量。常發脾氣的習慣用完了你的配額，它使你得心臟病，而不是壓抑怒氣使你得心臟病。（《改變》頁180）

　　「敵意——會不會罹患心臟病的重要指標」這一篇網誌有更詳細的描寫。

　　發洩怒氣還會加重憂鬱症患者的憂鬱症。

　　情緒，尤其是憤怒，會使我們戴上有色眼鏡來看證據。情緒使我們產生偏見……憤怒使我們去攻擊——一個無辜的行為透過有色眼鏡就變成侵權行為了。……

　　曾經出現在台灣新聞的不幸經典例子是一位眼睛「脫窗」的仁兄被誤以為在瞪人而被圍毆。

　　當我們生氣時所做的判斷常常是離譜的，因為證據被敵意或威脅所染色了。

　　憤怒使我們趨向正義——只不過這個正義是我們眼中的正義。

　　憤怒不會幫我們從攻擊我們的人的角度來看事情，相反的，它把所有的不法行為都加上一層自我利益的眼光。

　　有時候它是對的，它使不法者得到正義的懲罰；其他時候它是報復到無辜的人身上，或是對一點小事懲罰得太厲害。在氣頭上時，你會懲罰小孩太過頭而造成傷害。

　　對於盛怒正確的描述應該是「自以為是」(self-righteous)而不是「正當」(righteous)行為。（《改變》頁182）

　　鼓勵表達憤怒的三個影響（代價）。

　　憤怒的情緒是暴力的能源，這是最重要的一點。一個像我們這樣的社會，鼓勵人們表達憤怒並認可這樣的行為，甚至拍電影來表揚它，就是一個暴力的社會。美國比日本有高出五倍的暴力犯罪率，而日本是一個反對發洩憤怒的社會，這是一個數字在說話的清楚實例。在美國的社會中，謀殺、殺人未遂、強暴層出不窮，虐待兒童和婚姻暴力隨處可見。……

　　憤怒的第二個影響比較不那麼顯著，但殺傷力是一樣大的：父母之間嚴重的爭吵是最令孩子沮喪的一件事。……

　　憤怒的第三個代價，它可能既輕微卻又很普遍——憤怒傷害了人際關係。

　　憤怒是熱血沸騰，立即反擊。它是不經過大腦的，所以具有破壞性。一個憤怒的人是無法從他的對手觀點來看事情的。因為我們的社會根本不鼓勵控制自己的怒氣，因為我們的社會已經不再講求「風度」，所以我們常會做一些或說一些我們將會後悔的事。脫口而出的話和莽撞做出的行為沒有辦法像思想一樣，是可以被擦掉的。（《改變》頁184）

　　台語有句俗諺：「相罵沒好話」，脫口而出的話不是環保產品，不能回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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